来车辇馆路上,松涛阵阵,昨日李如松派李如柏去接林延潮至大营,却给林延潮拒绝了,然后又听闻宋应昌抵至车辇馆的消息,这令李如松有些不安。
宋应昌已是先一步见了林延潮,不知编排了他什么话,二人若是联起手来,在皇上面前弹劾他李如松,那么他即危矣,李家也是危矣。
到了车辇馆前,李如松但见左右士卒把守在馆门前,对己虎视眈眈。
这些川兵虽身材没有辽兵高大魁梧,却很是精悍。
李如松早听说过刘綎的大名,此人乃是虎将,在平定云南之乱里立下大功,这一次受朝廷之命表面上是到朝鲜来增援自己的,更有可能是取代自己的。
毕竟现在南军北兵不和,按照朝廷的办法,让出身四川副总兵的刘綎来和稀泥倒是一个办法。
“请将军下马!”
“混账,不知这位是提督吗?”说完李如柏一个马鞭子抽了过去。
李如松也不阻止,等对方被抽了几鞭子后道:“好了,这里是经略行辕,我等下马也是应当的。”
李如柏这才停手,李如梅道:“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备倭都督辽东总兵官拜谒备倭经略使!”
兵卒被打时,早有人入内通禀陈济川。
他一听即道:“好个李提督,先来了一个下马威!我立即禀告老爷!”
陈济川正欲进屋,但见林延潮已是推门步出笑道:“我已是知道了。”
陈济川道:“外头的兵卒是刘副总兵派来保护老爷的,但李提督居然……”
林延潮道:“此乃小节,让他入内就是,其余人我都不见,也不用知会宋制台。”
说完林延潮走进了屋子。
李如松来到馆前,听了陈济川转述林延潮的话,当即让李如梅,李如柏二人则都站在门外。
门旁吴幼礼道:“我家老爷素不喜兵戈之气,还请提督解下佩剑,让小人代为保管!”
李如松看了对方一眼道:“吾剑血光之气甚重,你怕拿不得。”
对方道:“小人杀过不少倭寇,见过什么是血光之气。”
李如松笑道:“你也是行伍出身?”
吴幼礼道:“小人是姓吴,曾在海防吴参将麾下效力。”
“拿着!”李如松卸剑交给吴幼礼,当即走进了屋里。
李如松上前行礼,林延潮搀起了他道:“李提督咱们可是又见面了。”
李如松抱拳道:“昨日,开城那边又有倭寇动静,末将又担心军粮安危,故而没有及时来拜见经略,今日特来请罪!”
林延潮笑道:“提督以军务为重,何罪之有!我初来乍到,以后要多多仰仗了提督了。”
李如松道:“末将不敢,经略大人有什么话,尽管吩咐。李某是粗人,喜欢说话直来直去的!”
林延潮笑道:“那太好了,我也喜欢快人快语。我猜李提督此刻心底想问宋制台何在吧?”
李如松道:“听闻昨日制台亲临,末将正想与他一起向经略禀告军务。不意他倒是走在末将前头,当初入朝时他的腿脚有这般快就好了。”
林延潮朗声笑道:“没料到,我本朝第一名将也会说笑话,实令人意想不到。”
李如松见林延潮赞其为第一名将自有几分得意,面上却道:“经略这么说,末将实不敢当!”
“没什么敢当,不敢当的,今日我要你一人来见我,就是不要说那些场面话,你我多说心底话!只是担心提督觉得交浅言深!”
李如松道:“岂敢,蒙经略器重,李某必是知无不言。”
林延潮道:“那么我就先说了,李提督可知现在的处境已是危在旦夕了吗?”
李如松脸色一变,林延潮继续道:“万历十六年,御史任养心上疏,李氏兵权太盛,姻亲厮养分操兵权,环神京数千里,纵横盘踞,不可动摇,朝廷不早为计,恐生他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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