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他对京西制药总厂也是批评的态度。
就今天的环境,批评才是政治正确。
王司长又点了两个人的名字,分别发言以后,再道:“秦翰池同志,现在允许你发言,发言时间请限制在一分钟以内。”
秦翰池愣了一下,无奈点点头,站起来道:“各位领导,各位朋友……”
他停顿了一下,又鼓起精神,道:“各位……我们京西制药总厂错了……真的错了……”
秦翰池近乎哽咽的道:“我们犯的错,就像杨委员说的,万死难辞其咎。但是,京西制药总厂是咱们建国之初,医药工作者一锄头一搞的建起来的,我秦翰池别无所求,就请看在三代人的努力的份上,给厂子一个机会。我秦翰池怎么样都无所谓,请大家……我求大家,给厂子一个机会……”
堂堂正厅级的干部,被逼到这个份上,在场诸人都有些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现在人不懂什么叫职务犯罪,但秦翰池犯的错,在大家看来,也确实是为了厂子而犯的,在国人眼中,其实称不得十恶不赦。
然而,杨锐的感觉却不同。
如果险些令数千人死亡的医疗事故,还不能以最大的力度来惩处的话,那最大力度的惩处,又是给谁用的呢?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就是以个人情感来说,杨锐也是心存一口怨气。他和京西制药总厂的关系,是不可能恢复融洽了,平复都不可能,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此时,又有何全可求。
“王司长,大家都发言了,是不是该进入下一轮了。”杨锐打断了秦翰池创造的哀愁气氛。
王司长愣了一下,连忙道:“对,没错,那个……我们大家都说一下自己的意见,然后,我统和起来,会向部里报告,当然,我最后也会出具一个意见。”
估计只有杨锐一个人不是很清楚会议的流程,王司长也等于是向他一个人解释。
杨锐点点头,道:“那我先说?”
“好。”王司长眉毛跳了跳,处分是最敏感的事,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不愿意做出头鸟的,不过,杨锐愿意出头,他更高兴,减轻了自己的责任。
杨锐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文稿,再看了一眼秦翰池,无视他的眼神,道:“对于京西制药总厂的处置,我的建议——关停并转。”
所有人的眼皮子都跳了起来。
关停并转是四个词生造出来的时代词。“关”是关闭,“停”是停产,“并”是并购重组,“转”是专心改造,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令人挠头的大问题。
杨锐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大声道:“就并购和专心方面,我认为京西制药总厂缺乏潜力,因此,我认为,停产并关闭,是最适合京西制药总厂的。”
关停千人的工厂?
若是算上退休工人,京西制药总厂有过万名工人,这怎么关停?
真以为工人是泥塑的,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吗?
所有人都用“疯了”的眼神看着杨锐。
秦翰池更是重新挺起了腰板,一副“视死如归”、“同归于尽”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