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之贱,以此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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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气的缘故,应急预案的实施比想像中难度要大,刑警支队下属的重案大队、九队、十一队、七队、法医鉴证中心,加上向外延伸搜捕的特警派驻警力,已经动员起来的各派出所,分局警力,都遭遇到了不同的难题。
武林镇在五原北部郊区,向北、东、西都有道路,一条高速,四条国道,还有绵延上百公里的山区和丘陵地带,庆幸的是大雪封路,高速路在凌晨二时已经封闭,从这儿潜逃几乎不可能。二级路、国道派出了警力奔赴沿途各个乡镇、行政村,以防嫌疑人觅地潜藏,也同样庆幸的是,除夕之夜,几条路几乎没有驶过的车辆,领市协查警力传回来的消息是,208、307两条国道,在凌晨六时到达现场时,连车辙都没有。
庆幸,肯定没逃远。
可同样不幸的是,在这种天气里,就警察也寸步难行啊。
原本预计两个小时的驻点排查计划,拖延了一个多小时,车抛锚的、滑下路面的、趴窝的出了几例,后续的特警根本无法开始重点搜捕,只顾忙着救援了。
逃窜的方向无非两个,一是逃向外地,二是进入市区潜藏,考虑到他的生活环境,市区作为重之中重已然开始排查了,从分局到派出所、到小区的治安室,嫌疑人画像早上八时已经铺遍了市区,各交通要道、路面,总能看到鹅毛大雪纷洒中,站着几位警察,排查着过路的车辆,重点把协查的画像分发给出租车司机,以防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再酿出血案。
没有人能理解其中的辛苦,除非你身处其中,这个时候,最苦的恐怕是年初一就站岗的警察们了。
整九时一刻,省厅的多功能会议室,边传输,边汇报的案情接近了尾声,刑侦支队长李朝东是第一次向规格这么高的领导班子汇报,声音稍显紧张。
参会的人不多,崔厅和王副厅,加上负责刑事侦查,后勤保障的几位大员,大年初一出了这等奇案,当领导除了牙疼和难受,再说不出第三种感觉。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根据法医的鉴证,唯一一位不是刀伤的受害人,也就是楼上这位,刁娅丽,是被重伤击中脑颅,造成颅内出血死亡,凶器就是这种汾河大曲的酒瓶子,对比指纹,和一楼水杯上留下几枚吻合,应该属于自家人……也就是那位案发后消失的大女婿葛宝龙……另一个证据是,葛宝龙本人就是厨师,随身就携带了一套厨刀,据现在排查到的消息反映,每年都是这位厨师给刁家做饭做席,根据厨刀的型号品牌比对,少了一把剔骨削刀……按这个品牌的配置应该是这样一把,长37公分、宽11公分,法医的推断,基本和伤口吻合……”
放着血淋淋的场面,即便警中大员,也隐隐地有一种作呕的感觉,王少峰明显地看到了崔厅几次表现出不适应的表情。
不知道是对画面的不适应,还是对这个时候发案不适应。一个灭门案的份量有多重谁也不敢推测,不过王少峰想,万一办砸了,追责到他这样的位置绰绰有余吧?
汇报间他瞥眼看了看老同学许平秋,不愧是一线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根本没有什么反应,会间还不时地看着手机。这一点让王少峰非常嫉妒,老许的消息直接来自一线,不像他,所有的汇报都是层层经过办公室润色后才能到他这里。
难道,摆出来了,李朝东支队长汇报道:“现在市区的各主要要道,以及和嫌疑人相关的地方,我们都派驻了警力,根据搜捕应急预安,我们在接案不到半小时内,已经组织了七个队,三百余名刑警分赴,从五原幅射邻市的七条道路沿路的各乡镇,下一步只要发现可疑踪迹,从各个方向,我们都能组成抓捕的包围圈。”
“这样的天气有难度吗?”崔厅长抚了抚半白的发,第一次皱眉头,这种案子也许不难,但放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再加上严格的时间限制,恐怕就难了。
“主要是天气恶劣,有几辆陷在路上动不了,搜捕需要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到时候可能后勤保障要出问题。”李朝东道,这个貌以简单的问题,现在成了无法逾越的障碍,据天气预报,明后天还将要有大到暴雪。
“你们呢……晋处长,你这儿有问题吗?”崔厅点将了。
一位省厅的后勤处长,站起来铿锵道着:“没问题,要车派车,要补给我亲自送到一线。”
“好,把一线的同志要冻着饿着了,我找你算账。”崔厅明显不同于平时的和霭口吻,又问许平秋时,许平秋不动声色地说了一件事,刚刚得到了消息,有关灭门案,已经轰传到网上了,可能要同时面对舆论的责难。
“王副厅长,你说呢?”崔厅问。
“还是再按一按吧,在没有确认之前,我们的公开发言还是稍滞后一些,否则真相如果和发言不符,会授人以柄的。”王少峰小心翼翼地道。
“也好……平秋啊,这个担子,你说我压谁身上呢?”崔厅长扫了一眼,支队长李朝东,资历稍有不足。不过份量差不多了;副厅兼市局局长王少峰,肯定得出现在所有的协调场合。这不是刑侦上单独能办了的事,需要各方的协调。
这同样也是个试探,王少峰暗暗道着,崔厅对许平秋亲切直呼其名已经说明问题了,敢担你就担着,不敢担就放支队,毕竟是省厅大员,总不能追责到他身上吧。
许平秋几乎没有考虑,站起身道着:“危难之际,责无旁贷,如果无法向全市人民交待,我第一个顶到前面。”
李朝东蓦地松了口气,向着总队长投去了感激的一瞥,这么重大的责任真要压他身上,他估计自己会受不了。王少峰愣了下,没想到许平秋在戳升副厅呼声最高的时候,还敢这样做出选择。
崔厅却笑了,一副释然地表情,示意着许平秋坐下,感慨地道着:“我是厅长,我这个位置……就是个位置而已,有时候有些事也是无能为力的,不过我很庆幸,能把我个人和这个集体的荣辱,放心地交给别人,谢谢!”
起身,厅长默默敬了个礼,许平秋默默还礼,拿起了自己的笔记本,崔厅看看恭立的几位大员,他笑着道:“那就拜托诸君了,希望大家精诚合作,小合作要放下态度,彼此尊重;大合作要放下利益,彼此平衡;而有关集体荣辱的合作,要放下性格,彼此成就,不要做一毁俱毁的事……可以开始了,不用在会议上浪费这些时间,命令就一句:掘地三尺,也要抓到他!”
“是!”齐齐敬礼,甩衣而走的崔厅,不怒而威。
几位大员收拾着笔记,看了眼伫立的许平秋和王少峰,悄悄起身离开了,李朝东本待请示的,突然发现气氛不对,也知趣的离开了,因为他看着两位领导,似乎在四目相接着,有什么私下话要说。
确实有,李朝东闭上门的一刹那,王少峰轻声道着:“看来崔厅是在给我上课。”
“这个你得问他。”许平秋道,面无表情。
“你还是对我有成见,这个不用问崔厅吧?”王少峰盯着老同学。
“你以副厅的身份问一位处长,让我怎么回答啊。”许平秋笑着道。
“呵呵。”王少峰也笑了,坐下来了,思忖片刻道:“我一直自认还可以,不过今天我才发现,我确实不如你,不是谁也敢站出来顶这颗雷的。”
拆了雷就是英雄,炸了雷可就成狗熊了,作为公安的领导谁敢不爱惜来之不易的羽毛,许平秋几次戳升被阻,就和若干案件侦破不利有关,不是所有的时候幸运都站在他这一边的。
“总得有人顶,这不也是您期待的吗?”许平秋道,人前人后他从来不假辞色,这也是颇好面子的王少峰觉得很没面子的事。
“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无耻,我巴不得下一刻就抓到凶手,而且毕竟我是一市的公安局长,我可以止步于这个任上,但我可不想在卸任的时候还留下污点……崔厅说得好,放下态度,彼此尊重,你是行家,你说吧,下一步该怎么办?”王少峰果真放下态度了,一副诚心求教的表情。
这也许是真的,对,就是真的,那怕就是再无耻的警察,也不会坐视这种人的逍遥法外,许平秋不答反问着:“那王副厅,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到过一线了?”
“这个……”王少峰愣了下,说不上来了,一年、五年,不太准,都是走马观花地看一看。他反应过来了,反问着:“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把下面人当工具,那你在他们眼里也是这个规格;如果你把他们当朋友,他们对你也像朋友;如果当兄弟,他们待你也如同手足……我没有秘诀,我的办法是,让所有参案的人都全力以赴。”许平秋道。
“我明白了,这种艰难时候,我们确实不应该坐在这儿等消息,走,一起去,让我领略一下老同学的指挥风格。”王少峰起身,夹着笔记本,叫着老许。
第一次两人并肩下楼,谦让上车,同乘一车,驶进了茫茫的雪色中。
目的地:案发现场武林村!行车途中,专案组随即成立。
时间为二月六日,九时四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