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沥川和我分手的那天开始,我一天至少给他发一个ei,从未收过任何回音。 他走之后的第二天,我在绝望中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却被告知是空号。我打电话找纪桓,纪桓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帮我问过沥川的公司,得到的回答是,沥川被紧急调回cgp欧洲总部,他手上的设计图将会在欧洲继续完成。所以他仍然是cgp的首席设计师,虽然很大的程度来说只是挂名。cgp需要他的名望招揽业务。
纪桓说,由于沥川极度保护自己的,他对沥川的所有了解主要来源于ge出来的信息相差无几。王沥川,著名青年建筑设计师。出生于瑞士伯尔尼,xx年毕业于哈佛大学建筑系,曾获得过以下奖项:xxxx年瑞士青年设计师大赛一等奖,xx年美国pa金奖,xx年法国as4建筑设计大奖。代表作吧查看信箱。看到那个0字,我又受到刺激,忍不住又写去一封信。头两年,我还在信里问他,你好吗你在干什么渐渐地,我的信只写我自己,有时候是学习汇报,比如:“这学期我选了四门课,精读、口语、写作、莎士比亚。上学期那篇劳伦斯的论文我得了最高分。我在课堂上发言,说查泰来夫人怎可以这样虐待克里福。把我的老师气得半死。”有时候是读书报告,比如:“今天我去图书馆借了一本特深奥的书莲花经。我花了一个星期看完,回头想想,一句没看懂。”有时候是饮食或气象记录,比如:“北京今年风尘真大,我买了一条大围巾。”或“还记得我们学校的鸳鸯林吗现在林子的当中,修了一个水池,旁边开了一家湘菜馆。里面的红烧肉真好吃。”
我觉得,我不是在写信,而是在电子信箱里种下一丛春草。“春草恰如离恨,更行更远还生。”
三年中,因为学习的缘故,我很少回家。只在每年的春节回去过几天。我和我爸大约冷战了一年,我最终告诉了他我和沥川分手的消息。爸听后半天没说话,最后问我,那你,难不难过我说,已经过去了。正好借此东风,化悲痛为力量,年年拿奖学金回来。
就在我刚刚上研究生的那一年夏季,学校还没有放假,我收到了小冬的一个电话:“姐,回家看看爸吧。爸爸病危。”
爸得的是扩张性心肌病。送到市医院,学校的同事不知底细,以为小冬学医,就先给他打了电话。其实小冬只是医学院一年级的学生,除了着急,什么也不会。我爸昏倒在教室里,送到医院的当天就发了病危通知。之后的几天,他一直靠药物维持生命。学校在开始的几天,还不断地送去支票,渐渐地,他们派人向小冬解释,学校无法承担父亲的医疗费。主治医生说,这种病希望很小,除了心脏移植,基本上没治。
我问小冬,心脏移植的费用会是多少。
“二十万的手术费。手术风险很大。就算成功,每个月大概还要几千元的抗排斥药费。”小冬一愁莫展。
“爸他还能说话吗”在这种时候,我连哭是什么都忘记了。
“倒是醒过来一次,”小冬说,“我没告诉他实情。他一直胸闷,心慌,喘不过气,多半猜到自己情况不好,说想见你。”
“小冬,你马上去调查谁是云南最好的心脏手术专家,我去弄钱,替爸做心脏移植。”我放下电话,打车直奔龙璟花园,沥川的公寓。
我的手上,还有那个公寓的钥匙。打开房门,一切依旧,一尘不染。公寓的管理费十分昂贵,所以每天都有人来打扫,所有的陈设,还是沥川离开时候的样子。我的心堵得满满的,来不及悲伤,也来不及回忆。
我在茶几上找到了那个信封,用手机拨号。电话响了两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陈东村律师事务所。”
“我找陈东村律师。”
“我就是。”
“您好。我姓谢,谢小秋。”
“哦,谢小姐。好久没联系,”他居然还记得我,“找我有事”
“我需要钱。”我说得直截了当。
“能否请您到律师事务所来一趟钱的事情,电话里谈不方便。”
“请问律师事务所在哪里”
“您知道龙璟花园吧我们的事务所在二层,204号。”
我松了一口气,真是方便,居然就在楼下。我下楼,找到那间房,一位中年男士迎了出来,将我请进他自己的办公室。他显然在业界资历颇深,龙璟花园地段优良,租金昂贵,在这里办公是不小的花费。
“谢小姐,我需要看一下您的证件,以便确认您的身份。”他是北京人,好像是语言学院毕业的,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我给他看了我的身份证和学生证。他点点头,到隔壁保险柜去拿出来一个木盒子。然后,他从里面拿出一本支票本,问:“谢小姐需要多少钱”
“你能开多少”我心里没底。
“随您说。”他看了我一眼,“或者,您把支票本拿去,自己留着慢慢开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