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周介珶的故旧乃是他的同乡, 又是多年前的同窗,关系不可谓不亲近, 这次进京寻找出路时就直接借住到了他的家中,想着一同在三贝勒府当差。
只是他来的时日不巧,三爷府里如今人员实在众多,前段时间干脆摇头不再收门人清客了,这条路子不同,只能另寻出路。
那戴铎也是一个眼界高的人, 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后来考举之时文才也够,只是那第一任考官说他年纪尚小,未免清傲,所以特意压了他一届。
也就从这里开始,戴铎的运气开始败坏,之后连续七八年, 也不知是因为年纪,还是因为文章中的偏激, 竟都没有考中。
他家里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这样赶考下去银钱就有些吃紧,再加上前两年天灾频频,实在是不能安稳的由他在家一心读书了, 必须找个活计才行。
他自己开头倒也不慌,原以为凭自己的学识肯定能混个好前程,不想在州县时却四处碰壁, 等搭上车到了京城,也找不到自己一个出路,只能无奈借住到自己原先瞧不起的旧日同窗周介珶家中。
可到了这会,他身上的傲气仍然没有消除,只觉着自己如今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等他找到了时运即可一飞冲天。
因而在寄居周家之时,也没有着急每日四处寻访,而是照常窝在房里读书写字,自由的很。
周介珶过来找他的时候,就见他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在那儿摇头晃脑的翻看着,心里不由得就佩服起来,感叹一句道“戴兄大才,如此时候竟还有心钻研学问,吾等实在不及。”
像他就不行了,自从入了三贝勒府后,每日逢迎应和,早就没有闲心再去翻阅这些经文典籍,吟诗赏景不亦乐乎。
戴铎听见声音,将手中书本弃置于桌上,上前几步将他请了进来,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周兄今日喜气盈盈,难道是在下的事情有了眉目”
“不错,”周介珶点点头道,“我已打听到一门极好的差事。”
见戴铎不解,他就得意的解释道“四贝勒府,如何”
这果真是一件好差事,多少人想搭上这位贝勒爷都没有机会,如今朝里太子同大阿哥处,那是热灶,烧都来不及,人人争着做柴火,没有他们什么事儿,再者他们几个人小位卑,要是往那些地方去,只怕怎么死也不知道,不在戴铎的考虑之中。
其次那就是几位阿哥贝勒爷的府中,像四贝勒,上有皇上宠信,下有自己的差事,又与太子关系交好,不出意外,将来至少也是个郡王的位置,能在他府里当差,那是再好不过。只是这位爷素来冷淡,不爱招那些个清客门徒之流,以至于他也投奔无路。这会儿听周介珶说起此事,戴铎不由得大喜。
“果然是件好事,只是不想贝勒爷如何又招人了。”
周介珶闻言笑道“也是因缘巧合,贝勒府里几位小爷俱已长成,正想寻摸一位经意纯熟的蒙师来,三阿哥托我们寻找,我这可不就想到戴兄。”
噢,戴铎心里有些泄气,原来只是一位萌师,他还以为四贝勒要招的是幕僚呢。
不过转念想想,他又打起了精神,蒙师也算是一条出路,既然进了贝勒府,那等着见到四贝勒,这位爷自然能看到他的不凡之处,早晚就有他的出头之日,点点头就应道“那就多谢周兄,我这就准备准备,明日随你出发。”
周介珶也跟着点头,心想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子事,心满意足的同戴铎告别后才回了自己的屋,他夫人正在屋里做针线活,见他笑脸回来,就疑问了一句,等着周介珶把事和盘托出,那夫人也高兴起来,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吃白饭的总算是走了。”
“胡说什么”周介珶瞪了她一眼,“戴兄是有大才的人,怎可小视。”
大才
他夫人嘴上没顶回去,不与她丈夫争辩,可心里却冷笑起来,哪里就有这么多个大才了,若是真有真材实料,何至于在她家白吃白喝还不给钱,借住这么长的时间,连一声谢谢爷听不到,连做人都做不好,还谈什么做事呢
不过只是一个虚有其才的绣花枕头罢了。
可再是枕头,它上面那也是绣了花的。
等着三爷见到了戴铎,与他交谈几句就满意极了,不错,确实是有几分才能,要不是因为老四难得开口,他都想把戴铎留在自己府中了,这会儿取了帖子就让人把他给送过去。
戴铎原本还以为自己能与贝勒爷详谈一番呢,可结果到了才失望起来,贝勒府招人自然不会只招一个,这几天陆陆续续来了四五个人,四贝勒哪有空一个个的见呢,都留下来让人先考了一番学问,才准备一起见面。
这哪里能行。
戴铎自觉自己聪明才智比在座众人都高,可见面时贝勒爷却连问也不问,只冷淡的定了时间就着急起来,他已经蹉跎一段时日,难道还要继续不成
跟着人出去时就有些迟疑,兴许是凑巧,这会刚好就见外面进来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进来没看就跪地回禀消息道“回主子爷,皮料都已经送到宫里去了,乾清宫李德李公公接的单子。”
“嗯。”四阿哥点点头,挥手就让他下去,这一批皮子送给汗阿玛也算是他尽了自己一份孝心,却没想已经退出书房的几人中突然返回来个清瘦的书生,冲上前就跪倒在地喊道“四爷如此,岂不知有难乎。”
哟呵
苏培盛睁大了眼睛望着跪在地上的戴铎,这哪里跑来的一个不知死活的书生,他发的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