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怀疑人生的这会儿, 明檀几人正指挥侍卫刨坑,将她钉死在地上的那只倒霉兔子抱进去,煞有其事地重新埋上土, 还商量着给这兔子立块小木碑。
六公主勒着缰绳,一时懵得连声“这是我的猎物”都忘了说。
半晌,远处传来男人们捕获猎物的喝彩声,六公主这才回神――哦,这真的是在捕猎,她没搞错。
她望着眼前几人, 又将目光定在明檀身上,忍不住道“你们大显的女子未免也太矫情了些, 捕猎就正经捕猎, 这般矫揉造作做给谁看”
几人默默在心里答道当然是做给你看啊。
明檀整理了下衣摆, 又用干净帕子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对上六公主的视线, 矜持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虽只是只野兔,可也是一条鲜活生命。六公主当它是猎物,但我等也可以当它是条生命, 我等不管六公主狩猎大展英姿, 六公主又何必管我等埋骨立碑呢。久闻南律也善学我朝文礼, 有句古话叫做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 不知六公主可曾学过”
六公主“”
她在绕些什么虽然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但总感觉好像哪不大对不过声音还怪好听的。
不对不对, 六公主闭了闭眼,让自个儿清醒了下, 又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就你这弓都提不起来的样子,还好意思教训我,也不知道定北王殿下怎会娶你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明檀闻言,弯了弯唇角,示意人扶着自个儿重新上了小马驹,还故作矫情地理了理衣袖“这可巧了,我家夫君就喜欢我这般好看的绣花枕头,正所谓秀色可餐嘛,光是看着我,夫君都能多用好几碗饭呢。”
“反倒是如六公主这般英姿飒爽的女子――”她自上而下打量了会儿眼前的六公主,遗憾道,“成婚前后,我都打发走好几拨了,自家夫君太受欢迎,也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六公主涨红了脸。
这绣花枕头方才瞧着还矜矜持持,这会儿说话怎的这般不害臊不是说大显女子都极为端庄自矜吗
可偏偏瞧她身后那几位小姐妹,都深以为然地点着头,六公主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
半晌,她无甚底气地牵着缰绳,往一旁侧了侧“算,算了,你们人多,我吵不过你们”
她骑着马,忙往清算猎物的营地赶,瞧那小身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明檀轻叹了口气,兴致缺缺道“这六公主,脾气是有一点,但也没想象中那般胡搅蛮缠嘛。”
不远处停马的江绪陆停几人默了默,不约而同心想明明是你们比较胡搅蛮缠。
秋猎通常持续三日,这第一日的围猎一直到日暮时分才算结束,在林外营地,以成康帝与章皇后的皇帐为中心,四下早已搭建起了多处规格不一的营帐。
其实京郊皇林外不足十里就有行宫,然行宫落脚终是少了几分秋a野趣,且钦天监已观测星象,近几日天气晴好,加之殿前司与皇城司守卫一路随行,不远处的京畿大营还有上万精兵拱卫,故才有此兴之所至的划地为营。
这秋a第一日所得猎物最多的是武状元,其次是殿前副都指挥使陆停、平国公世子章怀玉。
至于江绪连三甲都未能进,纯粹是因他懒得多猎,此番入密林,他只想猎上两只火狐,给明檀做身斗篷,除夕时她穿那件火狐斗篷,甚是明艳动人,可下人烘烤时离炭火近了些,烤焦了一小块地方,她不肯再穿。
火狐难寻,一整日回转,他也才得一只,且不慎伤了皮毛,他给了章怀玉,随他拿去给人做围脖。
入夜,秋星于夜幕闪烁,营地燃起簇簇篝火,各色猎物被架在火上,火光映照下滋滋流油,还冒着油泡儿,肉香并着佐料味道四散开来,喷香扑鼻。
虽是野猎,可这皇林本就有专人看守饲喂,要送入皇亲国戚口中,自是干净无虞。
明檀乖巧坐在江绪身侧,任由他为自己烤鸡,这回添了佐料,这烤鸡的卖相更是好看,香味也更是浓郁,明檀不动声色咽了好几回口水,时不时就扯着他衣摆悄声问上句“夫君,好了吗好了吗”
“再等等。”江绪神色自若地翻转着铁扦,“葱花拿来。”
明檀虔诚供奉上装有葱花的瓷碗。
又翻转着烤了会儿,撒上葱花,江绪终于将烤鸡从铁扦上剔下来装盘,递给她“好了。”
明檀早早就和江绪说了今儿要吃他做的烤鸡,是以从出门到现在都未用膳,只潦草吃了两块点心并小半碟葡萄果腹,这会儿早已是饿得饥肠辘辘。
她坐在一旁,忙不迭就要伸手去拿,可刚一碰,手又被烤鸡烫得立马就抽了回来,还不由轻嘶了声。
“你急什么。”
江绪握住她的手看了眼,还好,没被烫出什么事。
“浸浸冷水。”
明檀“噢”了声,听话地将一双玉手置入盛放冷水的面盆中。
半晌,江绪拿了块细棉布给她擦干净手,又问“还痛么。”
明檀摇头。
烤鸡已经稍凉了些,江绪扯下只鸡腿给她“慢慢吃,别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