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格听见这话微微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女人看。
此时浓妆艳抹的女人在她看来就像是一头毫无感情的野兽,她忍不住说了句,“你是他妈妈,你既然有钱,为什么不帮帮他呢”
赵雪宁似乎像
是听见了什么笑话,露出一抹笑,“星临是我的孩子,但是那个小拖油瓶可不是,我又不是做慈善的,为什么要帮她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她将化妆盒放进包里,轻描淡写道,“不过嘛只要星临肯和我出国,别说出钱帮那小拖油瓶的病彻底治好,就连柳媛的养老费后事我也能帮忙处理。”
她说到这里,抬眼缓缓看向她,“小姑娘,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么既然喜欢他,就要为他好啊。”
“他跟着我出国学习,光是接受的教育见到的世面就不知道比国内的好了多少倍,还能分到我丈夫公司的股权,比和你呆在这个破旧的居民楼里,天天吃泡面的未来,不是好多了么”
话音刚落,她便最后带着嫌恶打量了一眼狭小的楼道,然后扭着腰转身离去。
苏秋格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口看了一会。
忽然想起来之前自己问他究竟有没有被威胁,他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他在听到那些伤人的话的时候,该有多难过啊。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门轻声开了。
他知道她可能已经睡了,脚步声放得尽量轻。
回到屋子里倒了杯热水,他垂眼望着那杯升腾起白雾的水,盯着看了一会。
这时候胃部突然传来抽搐感,疼得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微微喘出一口气。
耳边不合时宜地响起那些话。
“像你现在这样,你能养得起她么”
“光是她一个月的花销,你就承受不起。”
“我听说你成绩挺好的,也很感谢你能帮助我女儿进步,你想要报酬的话,多少我都给得起,但是我不能拿她的未来开玩笑,你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凭什么认为你能给她未来呢”
胃部疼得厉害,额间早已布满冷汗,他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尽力将杯子平稳地放在桌上。
紧接着,他后退几步重新靠在墙上,然后一点一点靠着墙滑落下去。
她可能还在睡觉。
光是这么想着,就连忍耐疼痛的闷哼的声音都变小了。
他忍着痛想要去柜子里拿药,就在这时,客厅的灯忽然开了。
她站在房间门口,红着眼睛看着他。
看着他褪去以往的平淡自若的面具,狼狈不堪地靠在墙边,痛得额角青筋直跳。
他和她对视了一会,呼出一口气,语调尽量平稳,“醒了”
“做噩梦了么”
他有些发颤的声音令她哽咽了一下,然后朝着他那边跑了过去。
她蹲下身子,紧紧抱住了他。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然后她像是溺水的鱼一样,一边流着泪一边笨拙地吻着他。
他仍由着她这样,垂眼看着她,靠在墙边,用手动作轻柔地擦去她的眼泪。
过了一会,她终于缓过来了。
然后,她低着头,说了一句,“谢星临,你走吧。”
“跟着你妈妈出国吧。”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他能觉察她整个人的身子都在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看他。
他眼神微微暗了一分。
赵雪宁找过她了。
这么伤心难过,应该是因为那女人对她说了一些过分的话吧。
想到这里,他的手微微攥紧。
没想到她还是因为他受伤了。
等不到他的回答,她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你放心啊,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只要你还会回来,我会一直等你的。”
虽然想自私地将你一直留在身旁,但是不能再耽误你了。
她其他的做法都是错的,但是她这句话说对了。
他原本就是要走自己的路的啊。
不能因为她被束缚在这里,然后在她的眼皮底下逐渐丧失生机。
她垂眼哭了很久,最后哽咽地说,“答应我,好么”
他曾想过,无论什么样的情况都会扛下去的。
反正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也算不了什么。
其他说的人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无论局势发展成怎么样,都会有办法。
但是现在面对着哭泣的她。
他垂眼,沉默良久,最后将手放在她的头顶上,轻声说了句,“好。”
我答应你,不要哭了。
何止是这样呢。
就算要他的命都可以。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没有出去了,而是早起为她准备了早餐。
洗漱完之后望着丰盛的早餐,她笑着说了句,“没想到我们小星星除了貌美如花
,还能下厅堂嘛。”
紧接着,她从橱柜里拿出胃药,将胃药放在桌上,“吃饭后记得吃,我会盯着你。”
他垂眼看着她,然后勾唇说了句“嗯”。
两人都对昨晚她情绪的失控闭口不提,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似的。
但是她的红肿的眼睛却仍旧醒目,让他一下子就回想起她昨晚哭得那么伤心难过的样子。
吃完早餐后,苏秋格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箱。
在迈出这个小房子之前,她回过头说,“不用送我了。”
他的步子微微停住,就见她伸出了手,歪着头对他笑了一下,“但是有一点必须完成。”
“我们拉勾勾,说好了你在国外过好日子的时候不能有别的新欢,时时刻刻和我联系报备,药必须吃,并且还得赚很多很多的钱,成为一个富一代,将来回来迎娶我,狠狠地打那些人的脸。”
谢星临微微一怔,然后缓缓勾了一下她的小拇指,说了句“嗯。”
寒假最后一天,他走得时候她没有去送。
在他的飞机启程那一刻,韩铭的电话来了,难以置信地问她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她没能睡着,楼下工作到一半休息的杨雪仍旧在看股市节目,平淡无波的声音传到她的房间,她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一夜。
开学后她收到了他回的消息,因为在国外会有昼夜差,他们除了通话,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互相给对方留言。
每次早上醒来都能收到近乎99的消息,她也几乎连自己早晨中饭这种琐碎的小事都要给他发一遍。
其实大多数都是废话。
但是他也会一条条认真看过去,然后回复她。
在夜晚熬夜做题的时候,只要和他通电话,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她便觉得自己又有了精神,能够坚持下去。
然而这些支撑着她的东西却在一个月后消失了。
她给他发的消息,在某一天再也没能得到答复。
起初她没有在意,还是不停地给他发消息,将自己一天所遇到的学习问题和彭建达唐杰又做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全部都发给他。
但是他却没有回应了。
就这么维持了几天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拨通了他的电话。
那边却显示是空号,无人接
听。
她在宿舍循环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最后慢慢将手机关机了。
他应当是遇到麻烦了。
她想。
微信里的话仍然在发,告诉他今天是市内的一模或者二模,她很紧张。
告诉他今天食堂大妈做的汤忘记放盐了,真是难喝得很。
告诉他她今天又刷了几套题,正确率怎么怎么样,遇到了什么难题。
只是对面却不像是以前那样给她同样的无趣又繁多的回应了。
她去了之前柳阿姨的奶茶店,那家店早已换了店主,开了个面馆。
有时候不想回家,她就会去那家面馆。
他的痕迹渐渐淡去。
到了高三下学期,他们班搬去了整栋学校的最顶楼。
有同学出国了,班上的空位又多了几个。
她桌上原本摆零食的地方开始摞起了厚厚的书籍。
有时候课间做作业做到一半的时候,她微微侧过头,对着自己左边的那个空位发呆。
以前这里坐着一个会偷偷趁着别人不注意吻自己的少年。
甚至在她每次清晨走进教室里的时候,她都会产生一种错觉。
那个少年没有走,他仍旧坐在这个位置上,手臂撑着头,姿态有些慵懒,但是试卷上的正确率却高得吓人。
然后侧过头看向自己,勾唇露出一抹懒散的笑。
风吹过来的时候,那抹记忆里的影子便散了。
苏秋格开始变得沉默。
彭建达也会习惯性地有题目不会了,便来后排找人问题,走到座位上边望见那空荡荡的位置一阵恍惚,然后转过身来说,“小苏,这道题你给我讲讲呗。”
她抬起头,然后拿起笔给细致给他讲题。
彭建达发现,她讲题的习惯,都变得和以前那个人的似乎一模一样。
老师只是交待了他出国了,没人知道为什么到了高三最关键的时候他会突然不辞而别,只知道实验二中的许多老师都惋惜走了一个争取高考名次的好苗子。
温明明来找她的次数变多了,每次找她都会给她讲笑话。
苏远洲和高靖更是常客,韩铭也会经常来。
只是他们都闭口不提谢星临的事情。
他的痕迹已经快要从她的生活中被抹去了。
她开始变得非常努力。
自从高三下学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