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还会发疯么”夏樵后怕地问。
“过了今晚就好。”闻时说。
“噢。”夏樵松了一口气。
谢问补充道“等到明天再刺激到他,又是另一种疯法了。”
夏樵“”
闻时给了镜框一巴掌。
棉花手打人没劲,谢问不恼反笑,说“某些人是不是太凶了点”
某些人装死没吭声。
杂物间没有窗户,在里面呆一会儿就会混淆时间。
夏樵吓得不敢闭眼,闻时倒是靠着橱柜说“我睡会儿。”
为了防止烦人的谢问摔成八瓣,他勉为其难找了个安全位置,闭眼前拍了拍镜框说“你老实点。”
谢问欣然应允,过了片刻忽然说“你肚子在叫,是不是饿了”
洋娃娃冷冷道“闭嘴。”
谢问笑道“行。”
然后真的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
杂物间里依然一片漆黑,但外面的脚步声告诉他们,那对爷孙已经起床了。
闻时惦记着楼下那个上锁的抽屉,想出去看看。又怕碰到新的危险,便没带夏樵,让他在杂物间里等着。
本来他连谢问都不想带,但谢问说“我不占什么地方,还能放哨,真的不考虑一下”
于是闻时考虑了一下把镜子掖进了橱柜最深处。
谢问“”
“谁让你容易碎呢你要是个娃娃,我就带你了。”闻时平静说完,开门溜了出去。
他还是更习惯一个人做这些事,顾虑少一些。
虽说笼都是虚相,但也有过判官除煞不成,反倒把命搭进去的事,数量并不少。
他不想攥着夏樵和谢问两个人的命来冒险。
这栋房子还是老式的窗户,采光一般。外面始终是阴天,屋子里也暗沉沉的。
闻时藏在角落,看见老人缓慢地上了楼。
昨晚砸落的吊灯不见了,天花板有个黑洞洞的豁口。
二楼走廊上到处是洋娃娃的残肢,撕下来的头滚落一地,脖颈里溢出棉絮。
玻璃珠似的眼睛被人揪了下来,滚了一地。有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瞪着屋顶。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垃圾袋,抖开,一言不发地捡着那些头和手脚。
小男孩站在背光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半晌后,他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老人没吭声。
他又重复道“对不起。”
“爷爷对不起。”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艰难地直起身体,问他“这些不是你喜欢的娃娃么为什么又弄坏了。”
小男孩的声调依然毫无起伏“因为我害怕。”
闻时“”
你再说一遍你什么
这话要让夏樵听见,他能当场崩溃。
闻时心想。
而小男孩还在解释“它们总看着我,我害怕。”
“所以你又把它们的眼睛弄下来”老人问。
“嗯。”
闻时想起橱柜里那些中式人偶缺失的眼睛,明白了老人那个“又”字。这种事,恐怕小男孩干过好几回了。
老人叹了口气,声音轻飘飘的,显得房子更阴森了。
小男孩忽然说“它们是活的。”
老人看向他。
小男孩“它们都会活。”
老人“不会的。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吗只要穿了胸口那根线,就不会活。”
小男孩捡起地上的娃娃残肢,一本正经地说着吓人的话“记得,所以我把它们都撕了,这些胸口上钉了纽扣,胸花,但还有些没有。”
老人不知该怎么让他明白,只得说“这种娃娃不一样。”
小男孩问“哪里不一样”
老人摇摇头,把剩下的残肢减了,放进垃圾袋里扎上口。然后问“你为什么总觉得娃娃会活”
小男孩不说话了。
老人又缓和了语气,像在开玩笑哄他“就算真活了,有个一起玩的小朋友也挺好。”
“不好。”小男孩立刻摇头。
“为什么”老人问。
“那样你就不要我了。”
“不会,怎么会。”老人愣了许久,这才缓声说“爷爷不会不要你的。”
闻时听着微微皱起眉。
但他并没有在这多耽搁,趁着老人在扫满地的棉絮,他借着垃圾袋的遮挡,溜到楼下。
“你总算下来了。”谢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闻时惊了一跳。
他这才想起来,老人卧室门口还有一个穿衣镜,谢问可以在镜子之间自如来回。
“上面好玩么”镜子里模糊的人影朝楼上看了一眼,“我以为你要跟那一老一小手拉手下来呢。”
“滚。”闻时说。
这要是以往,他多一句都懒得解释。但也许是谢问开玩笑的语气太明显吧,他脚都抬起来了,又补充道“我听听什么情况,你要自己入笼你也得这样。”
谁知谢问“唔”了一声,说“我还真不大听。”
他顿了一下,又轻声道“不过我这水平也没入几回笼。就是顺嘴提点一句,听多了难免心软手软,不如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