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朝他们比了个不要开枪的手势。
就在这时,树林里走出两个人来,豆饼把头探出弹药箱,模糊看出前面走的人有点胖,头顶亮光光,是个和尚。
“林上校。”
“世航大师。”
豆饼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是那帮人,赶紧拉着大脚起来,背上弹药箱往前面走去。
世航大师旁边的后生看到他笑着打招呼“你是豆饼,我记得你。”
豆饼只是傻笑,而大脚一脸茫然看着他们,接孟烦了爹娘过江的任务他没有去,所以并不认识这群人。
“川军团过去了”世航大师看着林跃问。
“过去了。”
“那咱们就按计划行事”
“好。”林跃点点头“有劳世航大师了。”
和尚单手立掌“林上校莫客气。”
接头完毕,林跃不再驻留,招呼豆饼和大脚一声,快步追赶自己的队伍。
和顺一带的日军大多驻防在机场附近,川军团以连为单位分成数股,散兵出击,在了解敌人布防情况的游击队士兵带领下,无惊无险地通过防区。
进入缅甸境内后,因为日军主力几乎被抽空的缘故,那些十几岁的鬼子兵害怕被游击队埋伏,多数情况下躲在碉堡里不敢外出,压根儿不知道一个团的兵力悄没声地横越而过,直插印缅边境。
6月底的钦敦江水流湍急,山洪带着大量泥沙冲泻而下。
岸边的林地里,孟烦了咧着嘴趴在烂泥中,诅咒着该死的老天爷。
他真不知道日本人这仗是怎么打的。
雨季河水泛滥,空气潮湿,蚊蝇无数,疟疾、痢疾等疾病肆虐,还有漫长的补给线,疯子了才会打这种仗。
好在那些活着走出“野人山”的游击队士兵传授给他们许多生存经验,不然真不知道川军团一路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还有几分战斗力。
等待日军的真得会是一场大溃败吗
希望林跃说的是真的。
每个人都在祈祷事情如他所言。
孟烦了从包里翻出一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慢慢咀嚼,饼干渣簌簌而落,一部分沾在嘴唇上,跟涂了层白粉一样,又干又涩,特别难受。
“烦啦。”
这时不辣拽了拽他的衣袖,朝着北边指了指。
孟烦了拿着望远镜看过去,就见一支几百人的日军部队在泥泞中蹒跚前行。
有的没了钢盔,衣服上都是大块大块的泥斑。
有的满头虚汗,走路一摇三晃,一副随时都会跌倒的样子。
有的骨瘦如柴,眼窝深陷,胳膊上打着绷带,上面满是血迹。
还有的把三八式步枪当成拐杖,一下一下点着地面往前挪。
就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一名士兵摔倒在地,身体在泥泞中有气无力地挣扎,想要爬起来,旁边有人去扶,拉了几下没拉起来也就放弃了,继续往前面走,而后方士兵像是没有看见倒在地上的同伴,拖着虚弱疲惫的身体一点一点往前捱。
没有坦克卡车大炮,没有重机枪、轻机枪,他们丢弃了全部重武器,连步枪都无法做到人手一支。
孟烦了揉了揉眼睛,感觉很难接受。
从北到南,从缅甸到滇边,他打了好几年小鬼子,却从未见过惨到这种程度的日军士兵,就连当初由缅甸撤往禅达时,那些遭遇日军埋伏减员严重的远征军士兵的状态都比他们好。
“嘿,还真给那位爷说中了,日本人从北到南,这是陆军败得最惨的一次吧。”
孟烦了眯眼看着那些日本人,心想这次能打个翻身仗了,一路急行军至此受的苦没有白费。
“日本人也有今天喏。”不辣推了推头顶钢盔,将手里拿的3冲锋枪往前推了推。
“别急。”孟烦了扯了他一把,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让他们过去,后面一定还有。”
压缩饼干的碎末一点一点落下,掉在潮湿的土壤里。
如他所言,这只是日军的先头部队,后面还有很多,在树林与泥泞中拉出长长一串。
饱受饥饿、病痛、失败、疲劳摧残的日军,战斗力十不存一,要不是长久锻炼出来的纪律性还在,这幅模样说是叫花子都不为过。
“日本人给人煮了”蛇屁股瞪着鱼泡眼说道,顺手把两颗手榴弹放到不辣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