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家学(1 / 2)

贾瑚变了, 无论是谁都可以察觉出贾瑚的改变, 贾瑚变得更沉默, 但同样的,戾气也越发重了。

贾瑚初初重生之际,连遭大难,原本的戾气便就极重,只不过因着其母之故,忙于救母,再加上他早早被贾赦带到了东北, 随着日子过去,戾气便渐渐消了, 但不知为何, 近来瑚哥儿身上的戾气又有重现之势, 就小贾琏都被骂哭了两次,更别提旁人了。

逼于无奈,贾代善只有让贾瑚去家学里上学, 他不求让贾瑚在家学里学到什么东西,不过希望他多跟同年龄的孩子们相处, 希望能改善一下瑚哥儿身上的戾气。

至于为何不像先前一般直接把瑚哥儿往清虚观里一送

呵呵,自贾代善从邢氏记忆里得知瑚哥儿最后是出家做了道士之后, 他疯了才会做出送羊入虎口之事呢。不只如此,就连隔壁宁国府的贾敬他都防了起来。

原本贾敬好好在的翰林院做事,虽说被人排挤的厉害,但因为其身上的爵位, 倒也能勉强撑着,这大欺负是不敢的,也不过就是一些冷暴力罢了,不过就算是冷暴力,也让人极为难捱了。

原先贾代善也没把贾敬遭遇到的冷暴力当一回事,正所谓不遭人妒是庸材,他贾府子孙如此厉害能干,被人妒忌也是正常的谜之自信,横竖忍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不过在知道邢氏记忆之后,贾代善也不敢小看这事了。

他怕贾敬继续留在京里,到时不在沉默里爆发,便在沉默中变态,直接出家了,便干脆花了点银钱,走了老友的门路,把贾敬塞到了江南苏州一带去做官,让林如海带带贾敬,省得这孩子自己想不开就算了,还拉着他的大孙子一起想不开。

且不论贾敬因为贾代善的出手,意外的免了将来出家一事,贾瑚对于贾代善要他去家学读书一事颇为不解,他奇道“祖父,我得去内务府里教他们怎么烧制玻璃呢,那有功夫去家学念书”

虽说是把玻璃方子进献给了圣上,不过贾瑚也不是丢了秘方之后拍拍屁股就走,还得负责教他们烧会不可。

是以明明贾赦都回辽阳府继续当差了,贾瑚还得留在京里教那些内务府的太监烧玻璃。

不过虽是教,但事实上内务府里早就有烧制琉璃的技术与经验,玻璃与琉璃虽有所不同,但大致上的工艺技术是差不多的,是以内务府只要稍加修改原先的琉璃工艺程序,再换上玻璃配方便可。

只不过内务府里的人精益求精,烧出了玻璃还不够,还想一步到位弄出玻璃窗,这玻璃一大,气泡的问题便没那么好解决了,贾瑚会拖了这么多的日子未走,为的也是要帮着内务府解决气泡的问题。

贾代善晒道“不过是烧玻璃罢了,我看那些人也开始上手了,也无需你时时盯着,你好歹去家学里学些东西,省得让你大舅知道了你在京里学事业都荒废掉了,倒怨起咱们了。”

不说别的,瑚哥儿的那手字还真是

虽说贾代善能明白瑚哥儿做鬼时握不了笔,练不了字,但能惨到让张大舅不惜写长信来劝,可见其差了,要是再让瑚哥儿顶着那一手指回辽阳府

一想到此,贾代善都不由得抹了把冷汗,面对张阁老的长子,那怕是他,都有些避之为恐不及。

一提到张大舅,贾瑚嘴角微抽,终究还是应了。

好吧张大舅的杀伤力着实太强,那怕有着杀母之仇在前,在面对张大舅的威力之时,他都不得不缓上一缓了,况且眼下的他,连靠近一下四皇子都难,更别提用颜文字暗算他。

于是乎,在做了多年教授之后的贾瑚,又被迫背着书包,再重温一次当学生的日子。

贾源与贾演两兄弟虽然原本都不过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但这眼力劲还是有的,要不也不可能掌握住机会,跟对了明主,最后还得了爵位。

他们虽是以军功发家,但也明白随着时日过去,越来越没有仗可打,想要再靠军功发家,难了。但同样的,治理天下离不开文人,这文人出头的机会越来越多,是以贾府转武为文,势在必行。

于是乎,贾家家学便由此而生,贾源与贾演兄弟两对贾家家学也极为上心,祭田里的收入大半都投入贾家家学之中,只要是贾氏子弟,均免除束修,除此之外,每日还有中午一餐与二份点心,就因为这一顿二点,也着实吸引了不少贫寒的贾家子弟前来读书。

不过贾府家学的核心,家学里的师资就着实不给力了。

贾家毕竟是泥腿子出身,也请不到什么好的先生,能请到的先生最好的也不过就是个秀才,就连贾家司塾──贾代儒自己也不过是秀才出身,能教出来的水平自然是极有限了。

贾代善和贾代化也是知道这一点,是以贾瑚略通一些文墨,便直接把他送到张家,让张阁老亲自教导了;至于贾家唯一的一个异类贾敬,亦是自小另外请了先生教导,要不光靠着贾代儒,那怕贾敬再聪明百倍,也绝对不可能靠着自己考上进士。

对于这点,贾瑚也颇为不解,既然先祖都花了不少时日把贾家家学给建立了起来,何不多花点功夫,请些好一点的名师好好教导贾家子弟呢

他这些日子以来细细观之,贾代儒的学问较真而言还不如他呢,更别提他年纪大了,也没多少精力教导孩子,前些时日丧子之后,更是精气神大损,别说好好管束学生了,连课也时常不上了,这请假的次数竟然还比忙着跟内务府搞玻璃窗的贾瑚还多。

贾代善微微皱眉,解释道“名师大儒可不好请,况且先祖建这贾家家学,也不过是让贾氏子弟不做个睁眼瞎罢了,不过是给区区几个孩子启蒙,代儒应该也就够,若是真有学的好的,再个别培养就是了,不过代儒也着实有些过了,我且跟你叔祖父说去。”

儿子死了,日子还是得过的,他总得为瑞哥儿想想。

贾代儒乃是他的庶弟,虽非同母所生,对于这个庶出的弟弟,他自认也算是尽了心了,让他去考科举,止步秀才之后,还让他做了贾家家学的司塾。

贾代善叹了口气,要是旁的人家,贾代儒这般不上心之人,早就辞退了去,不过终归是自家兄弟,怜他丧子之痛,只留下一个还在强褓之中的小孙孙,贾代善也有些不忍,只能好生劝劝了。

贾瑚微微皱眉,他倒不是非辞了代儒叔祖父不可,不过按着红楼原著来看,贾代儒到了后期是越发严重了,这才导致贾家家学藏污纳垢,好好一个贾家家学,倒成了小倌馆一般了。

“祖父,倒也不是非辞了叔祖父不可,只是叔祖父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家里出了事,一时顾不上家学,孙儿瞧,是不是请个代课先生呢”

“代课先生”

“是的。”贾瑚点头道“这科举三年一次,京里势必有不少落第举人不肯回乡,干脆请个落第举人帮衬着教着便是,待过了一年半载,代儒叔祖父缓过来后,再让他教着便是。”

在别的地方,要请个先生怕是不容易,但在京里却着实不难,每次科考时有多少举子来京赴考,得中进士的也不过就那些,有大半人都落了第。

虽说大半的举人都回了乡,三年后再拼,不过也有不少人不愿意回乡,想待在京里谋求机会的,以他们荣宁两府的名头,不信吸引不到先生。

贾代善有些犹豫,“就怕他们不肯来教蒙童识字了。”

当年他不知道废了多少心力,走了多少门路,这才给两个儿子请了先生细心教导,当年给儿子请先生的艰辛,至今难忘,是以一听到请新先生,贾代善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贾瑚傲然道“这世上没有不能委屈的人,只有谈不拢的价钱。”

连陶渊明都为五斗米折腰了,读书人再有骨气,也拼不过银钱两字。前些时候这读书人少,自然傲的起来,但眼下天下太平,读书的人越发多了,这读书人一多,自然就不似先前值钱,现在要请几个落第举人,一点也不难。

“再则,只要咱们请人时说个明白,说是给蒙童启蒙,虽说是些孩子,但活计清闲,又包吃包住包四季衣裳,他们爱来就来,不爱来便不来,来了,也就别给咱们叽歪。”

听到最后一句,贾代善当下便忍不住叫好,他最讨厌的莫过于那些文官废话一堆,用到实事上也不过就只有一成,平日里的功夫尽用在讽刺人上面了,而如今明买明卖,都说明是教蒙童了,要是来了还叽叽歪歪的,便是那人不懂事了。

“不过要不直接请几个秀才便罢了。”贾代善迟疑道。

毕竟只是给几个蒙童启蒙,说实话还不如去请些老秀才便罢,再则也便宜些,那怕是个落第举人,这一年下来,食衣住行、笔墨纸砚,少说也得多添个一百多两的花销,相较之下,请个秀才也不过才五十两便已经很足够了,祭田的出息虽多,但这钱总得花在刀口上。

贾瑚淡淡道“眼界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虽是教几个蒙童,但日常接触的是举人,也能让这些孩子打开眼界,别总据泥在咱们贾府这一亩三分地里。”

要仅仅只是让贾氏子弟识几个字,寻常的秀才也就够了,但他有心架空贾代儒,自然得挑些有学问之人,狠狠地把贾代儒给架空起来。

所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眼下贾氏子弟还不似后世那般混到无可救药,会来家学的,十之都是有心再进一步之人,在听过了举人的教导之后,谁还听得下代儒叔父的教法呢。

“况且”贾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瑚私心想着,二老爷在读书上蹉跎了这么多年,说不定也跟被耽误了多年有关,请个举子,让二老爷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二老爷这人眼睛都快长在头顶上了,他前些时候忙着教内务府的人烧玻璃,其中也几个工部的官员一起来学习,也不知道怎么被二老爷瞧见了,这嘴里阴阳怪气的,套句小太监私下跟他说,要不是看在他的份上,他们几个说不定早给二老爷套麻布袋了。

对此,贾瑚实在很想告诉他们,不用给他面子,尽量揍吧,不过做为侄子,贾瑚不好明说,只能强忍着郁闷的心情谢过。

贾瑚最为侄子不好教训贾政,不过强中自有强中手,他倒要瞧瞧,当二老爷遇上真正有学问之人后,还怎么跩个二五八万的。

贾代善心下感慨,“难为你还想到你二叔。”

是了,政儿幼时也是极聪慧的,老妻日日夸奖着他,总是说着政儿比赦儿还要聪明,而如今政儿变得如此之蠢,定是平日里往来的人都太蠢了,以致于被影响到了。

贾瑚顿时死鱼眼。

他一点也不想到贾政,他只是想整他而已。

想到贾政的性子,贾瑚灵机一动,问道“祖父可有考虑过二老爷的将来”

贾代善无奈长叹,他怎么可能没考虑过贾政的将来,奈何这孩子不争气啊,连考了几次始终考不上,就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有,即使他想使力,也着实使不上劲啊。

补官的最低标准是举人,一个秀才不连秀才都不是的人,他连力都使不上去。

贾代善叹道“且让你二叔再试几次,再不行,大不了我舔着老脸,给他捐个闲职,求个官身便是。”

贾瑚笑道“祖父可有想让二老爷先实习一番”

“实习”

“不错”贾瑚笑道“孙儿看,二老爷的能力是有的,不过就是不够圆滑罢了。”

听到此处,贾代善难得有良心的汗颜了一下。

贾瑚续道“四皇子贵为仁郡王,素来仁善,眼下又管着户部,手底下自然需要不少人辅助,正巧四皇子欠咱们一次,不如让二老爷在四皇子身边做个笔帖氏,学习一下为官之道也好,既使学不到什么,开阔一下人脉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