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荫没接张麟寻的委托, 没想到他狗急跳墙去报了案,说张义海想杀他。
警察调查过后, 发现张义海对这个儿子不说掏心掏肺, 也是仁至义尽, 甚至在明知道张麟寻非亲生的情况下,也念着父子情分遗嘱上给他留了一份财产。
三日期限一到,张义海和张麟寻同乘一辆车,不料半路刹车出问题,冲过绿化带撞了墙。一般来说像张义海这种富豪出行乘坐的车辆,安全防护都非常到位, 车子也会定期保养, 等闲不会发生意外。但奇怪的是,事后调查,确实是刹车磨损老化出了问题导致失灵, 而车上的安全防护系统当时也没能立刻打开,以致于两人被撞伤要害,当场死亡。
最后调查结果被定为意外。哪怕这案子有疑点,比如张麟寻死之前曾向警察求助。但事实摆在那里, 他们确实是死于一场意外车祸。
张义海的遗嘱上, 大部分财产都捐赠给了慈善机构, 只有少数留给了张麟寻, 只是张麟寻跟他一起死了,自然也拿不到张家的财产。
萧赢靠坐在躺椅上,一边晃着椅子, 一边翻着手里的新闻报纸。
店铺门前挂着的金铃铛哗啦作响,接着店门被推开,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萧老板可在”
萧赢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背着剑匣,眉眼冷峻的高大男人站在那里。
他走到萧赢面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道“听说张义海死前,曾来找过萧老板我记得萧记的规矩里,轻易不会接人命案子,尤其是凡人。”
萧赢随手将报纸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起身,声音漫不经心道“你记得不错。不过萧记只是轻易不接人命交易,却不是一定不接。”
“这是张义海签的合同。叶队长请过目。”萧赢拿出一份合约。
那合约上的文字极其古怪,更像是某种符号。除此之外,还有张义海按下的指印。
“天命契。”叶玄章皱眉看着手上的合约文书。
天命契,以天道为证,可易阴阳生死,易福祸气运,易万物枯荣。天命契能否成立,在天不在人,也无法为人所掌控。一旦立下,便证明是天命所认,天道所允。
叶玄章将天命契放在桌案上,他看着眉眼姝丽,神色平淡的萧赢半晌,终究是拱手一礼“既然如此,那便是叶某打扰了。”
叶玄章转身离去,待走到门口时,他不知怎地,突然回头,望着烛光下一身黑色衫裙的萧赢,问道“萧老板,我们以前可是认得”
萧赢走回柜台,收拾着那些交易文书,没有抬头,似是随口而道“或许见过、听过,不过我不记得了。”
叶玄章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很少笑,是以这笑容看起来很不自然,有几分勉强“真巧,我前些年出任务时受伤,也忘了一些人和事,这些年陆续想起来不少,不过还是有些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每次见萧老板时,都有种熟悉感,可能当真是以前见过,只是忘了。”
萧赢将货架上的瓶瓶罐罐仔细擦拭,分类摆放整齐,头也没回道“人都是善忘的,半妖也是。我们活得太久,会忘记一些人和事再正常不过。”
“就像我,不也忘了什么时候和叶队长见过,不是么”
叶玄章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大步出了店铺离开。
萧赢看了眼墙上的挂着的老式时钟,伸了伸懒腰,拿出一块写着打烊的牌子,朝门外一挂,转身进店休息去了。
张家父子双亡,以及保姆换子、纵火杀人的一连串事件,在网上被民众议论了很久。警方从王民绣交代的口供,以及她给的相关物证得知,她本来只是想仗着在张家做工几十年的情分,向张义海要些钱还赌债,结果受张麟寻指使蛊惑,下狠手烧死了张义海的亲生儿子。
张麟寻早在多年前,就跟王民绣母子相认,只是一直瞒着不知情的张义海。这些年,母子两个一直把张家偌大家业当做囊中之物,自然便视张义海的亲生儿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最后更是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给害死了。
张家命案,内情狗血戏剧得让人难以置信,连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偏偏这又是真实发生的案例。
保姆王民绣纵火杀人案,被反复审了几次,最终还是在法律、民愤、社会影响等诸多方面考虑下,被重判死缓。
萧记杂货铺里,萧赢将张义海签下的天命契,仔细收进库房,又把一个新制的小瓶子,放到货架上。
而她手边那本万事薄上,某一空白页,也凭空出现一行又一行的的文字,将张家案子一丝不漏的记录了下来。
又到了萧记杂货铺开门营业的时候,今夜顾客上门地早,萧赢一挂营业牌子,便有一个身影,自浓厚的夜雾中走出。
那是一个大概七八岁上下的孩子,一身褴褛,满是脏污,两只手像是被人自手腕上下处齐齐斩断,左腿也是跛的,他脸上带着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走到这里。
男孩不知是舌头受了损伤,还是太久没说话,他声音模糊,只能发出“咿呀”之类的音节。
“外头夜凉,快进来吧。”萧赢将男孩接入店内。
姐姐,我没有钱买东西,但是我很饿,你能给我一点吃的么一点点就行
男孩说不清楚话,萧赢索性便跟他意识沟通。
“没关系,我这里的东西,大都不要钱。你想吃什么”
谢谢姐姐,我吃什么都行,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了,我不挑食的,真的。
萧赢给他拿了本来给黑藤做的点心和牛奶粥。
男孩饿得狠了,吃起来跟不要命一般,还是萧赢安抚了半天,说食物还有很多,慢慢吃,他这才放慢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