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陌称是，把茶放下来，却没有走的意思。</p>

苏绶望着他：“世子还有事？”</p>

“噢，”韩陌抹了下鼻子，“晚辈奉家父之命，特来请大人今夜至鄙舍用个小宴，还请大人务必赏光。”</p>

苏绶上下瞅他：“无缘无故，国公爷为何如此盛情？”</p>

“也没别的，就是新近府里有人自徽州回来，捎了好些土产，家父说，最近大伙为了这案子都挺辛苦的，故而请大人过府小酌几杯，顺带议议这案情。”韩陌说完再次补了句：“眼看要天黑了，大人不如这就随晚辈前去吧？”</p>

生怕他飞了似的！</p>

苏绶眉眼间浮上一层浅薄的不待见，说道：“多谢世子盛情，今日我却想早些回府歇息，改日得闲再且当面谢过国公爷厚意。”</p>

“大人……”</p>

“大人，此处有份两江水灾相关的文书，须当与张阁老面禀核实，今夜就得呈交至宫中，但下官前往礼部时，属官却说张阁老已下衙归府。下官人微言轻，怕是进不去张府，您看这——”</p>

韩陌正待劝说时，门外一位官员匆匆拿着份文书走进来。</p>

苏绶接在手上，当下起身：“我去罢。”</p>

韩陌把他拦住：“还是晚辈去！晚辈腿长，走得快！您还是赏个面上马车罢，家父已然在府等着了！”</p>

昔日京城人眼里鬼见愁的小阎王，此时竟像个孩童般耍无赖地展开双臂挡起了苏绶去路，不夸张的说，旁边的官员瞧着这幕都快惊掉了下巴！</p>

这厮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苏绶缠不过，也只能沉气妥协：“待我自张府出来，再去领国公爷与世子这番美意。世子先行一步罢！”</p>

韩陌咧嘴：“那大人可不许食言。”</p>

苏绶无语。这是当他什么人呐！</p>

……</p>

两厢在衙门外头分了道，苏绶驾马往张府来。</p>

灯市街口左拐，便是张家胡同，因张家占了大半条胡同的地盘，胡同故而得此名。</p>

苏绶少年时起就在张家胡同里走动，这条路就如同刻在他脑子里一般熟悉。</p>

说是少年，具体几岁？他已记不确切了，只知道那会儿已经读了有好几年书，也开始研习锁道，忽然有一日，父亲拎着束脩，带着他进了这条胡同，在张家敞开大门的欢迎之下入内拜师。</p>

那日苏绶最先见到的，是张家时任巡盐御史的大老爷，也就是张阁老的父亲张潼。</p>

那时候张潼已经年迈，未久就已去世。</p>

——哦，去年张家才给老太爷做过十七年之祭，这么算起来，那离拜师之日过去至少有十七八年了，他应该是十五岁上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