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绶驾马上了街头，迎面来的夏风如醇酒般给人以微醺意。</p>

自打入仕为官，他就再也不曾有过被人当面痛批的经历，可是这几个月以来，他不但屡屡被批，且被批的还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个在他看来温驯得如同一只小猫的苏婼，从田庄回来后就展露出了她的另一面。</p>

她控诉他的无情冷漠，痛斥他的不负责任，直言他不配为一个丈夫。但她所有的指控，却从不是为她自己，她不是在替她自己的生母说话，就是在替她的继母说话。</p>

那天夜里在门下一番话，害他在书房辗转了半夜，或许，她没有说错，就算摒去一切外因，他也不是个职称的丈夫。</p>

但他如今想变得称职，他想改善与徐氏的关系，也想做个正常的父亲。</p>

游春儿买好糖，骑马赶上来的时候苏绶已经进了苏府所在的胡同，进府后苏绶自己接了其中的两包，交代他给苏婼和苏祈送去，而后回正房来。</p>

丫鬟进房通报，黄氏就放了茶站起身：“大哥回来了，我先回去，就请大嫂替我和祯哥儿好好说个情。”</p>

徐氏送她出来：“这事我也吃不准他会怎么想，不过你放心，我定会把你方才讲的，好好跟他说。”</p>

黄氏再三谢过，走出门槛，迎面就遇上了苏绶。</p>

“大哥。”她垂首行礼。</p>

苏绶应了一声：“来了？”而后退开两步，让她离去。</p>

等进了门，他问道：“她怎么见了我就走？平日可不曾如此。”</p>

“人家本来就说要走了，是你碰巧这个时候回来。”徐氏上前替他更衣。一低头看到他手里纸包，问道：“这是什么？”</p>

苏绶递给她：“刚在街上看着有卖芝麻糖的，都说做得好，我就给你们买了点儿。”</p>

“给我们的？”徐氏不敢置信地接过去打开，抬头再看他时还是不敢置信。</p>

苏绶看她一眼，含糊地唔了一声。</p>

徐氏迟疑了一下，然后把没开的那包拿上，叫来丫鬟：“把这个给大姑娘送去，就说老爷特地买回来给咱们吃的，我一包，她一包。”</p>

苏绶吆喝住：“何须你送？我买了四包，你们都有，他们姐弟的我早让游春儿送过去了！”</p>

“你连婼姐儿的都买了？”</p>

徐氏着实是没有想到。</p>

“这话说的，”苏绶瞥着她，揭了茶盅盖子：“他们是我的孩子，我就不能想着他们？”</p>

“当然能！”徐氏脱口而出，然后坐到了他身旁，看他敞着的领口下脖颈有薄汗，便拿来纨扇给他扇起风来，“你今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莫非是遇上了什么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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